【言白】倦世间
【言白】倦世间
感恩点文
古风paro
OOC预警，第一人称有，人称转换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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BGM:贰婶&萧忆情《倦世间》
“他衣衫破旧，那双眸子却是极亮的。
他扫了我一眼，卸下背上负着的长剑，一跃入深潭。
水波平静后，他突然露出头来，又是一圈圈涟漪。
身后的瀑布蓦地噤了声。潋滟的水光，那一刹那灼热的阳光。
我从亘古而来，万年，我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真切地活着。
那天正值惊蛰。”
他的面孔在幢幢地灯影下模糊而神秘。他似乎在思考，那双苍鹰一样的眸子此时藏在垂下的眼帘后，我只隐约窥见直插鬓角的剑眉，高挺的鼻梁，与近乎刻薄的唇线。
他说他叫李泽言，是天地孕育的一个灵魄。漂洋渡北冥，偶遇一盲僧，学会了言语。游遍名山大川后枯坐于壁立千仞，雾霭流岚之间的无名瀑布前，与世隔绝，自此独活。
日复一日，沧海桑田。可山崖仍是山崖，松林蓊蓊郁郁，他仍是形单影只。
那天，啁啾鸟鸣戛然而止，，替之以慌张扑棱羽翼的声响。半晌，一人踉踉跄跄，蹒跚走来，嘴里哼着几句模糊的小调，看上去极疲惫，又说不出的自在惬意。他向李泽言挪去，却看也没看他一眼，只倚着他座下那块大石坐下，摘下腰间的葫芦舀了些潭水，仰头一饮而尽。水珠顺着锋利的颌线蜿蜒过颀长的脖颈，流进衣领，留下一片深色。他眯起眼，瞥了李泽言，迅速除了衣裳跃进潭里。
“他没问我是谁，这是哪儿。没有过多的言语，他只问，
要不要跟我走。
我不知道为什么，看着他，只能从喉头溜出一个好字。”
往后两人结伴同游，李泽言带他看钱塘吞天沃日的浪潮，他带李泽言尝天府之国的肴馔……神仙眷侣般徜徉世间，从闽南到塞北。李泽言曾与他在崖间一株桃树下弈棋，厮杀数局，畅快淋漓。再寻来时路，已无踪迹。待重回山麓，人世已恍惚过了百余年。
暮去朝来，李泽言仍是风华正茂，他却已老态龙钟。凡人毕竟是凡人，年轻时不以为意的放纵逞能，衰老时都会遭受反噬。李泽言坐在他的病榻前，只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与自责。他满不在乎地说没事，然后毫无说服力地引起一阵剧烈的咳嗽。那双明亮地眼睛变得浑浊，眼角布满皱纹，强健的身躯变得干瘪，再没有力气舞剑，甚至弈棋。两人在萧然四壁的包围中沉默过一天又一天，思绪也都各自不知飞向哪里——李泽言说他在回味与他的点滴，那种从未体验过的感觉，欢欣、无奈、恼怒……像九天的月沉进海里，挂在树梢，捉摸不透。
一天，他突然开口，声音不复往日的清亮，但字字清晰，他的眼睛回复了那好看的浅棕色。他说，“君子有九思：视思明，听思聪，色思温，貌思恭，言思忠，事思敬，疑思问，忿思难，见得思义。我不知道自己这九思做到了没有，但我有第十思。
李泽言，我思你。”
他闭上了眼。简陋的木窗外是春和景明，有杜宇声声，与他们相遇的那个春日不同。那天暮色四合时李泽言进了酒楼。一壶又一壶，他总见他饮酒不得足，却尝不出这究竟有什么值得他痴迷的滋味儿，只见杯盏一次次空了底。直至夜半，他不知是乏了或是醉了，蒙眬间他仿佛在酒盅里的琼酿里看到他为自己覆了件外氅，仓皇回顾，身后空无一人。
之后，李泽言遍稽群籍，终于明了。
他循着他转世轮回的足迹，成了一位不称职的说书人，同一个故事，并无声情并茂的演绎，讲给同一个人听。他没有从前的记忆，但皮囊与性情，分毫不差，且每一世都叫做：
“白起。”
我一惊，手中的狼毫早已在不知什么时候点到素宣上，染出一圈墨迹，烛影爬下了窗台，李泽言的面孔彻底笼在了黑暗中。
不知什么时候，下雨了，淅淅沥沥。屋侧那口枯塘明日应有盈盈的一底池水吧。门口的风铃响了。
“故事讲完了，我该走了。”
（BE）
“王母的莲，观世音的竹，云梦泽的水……对了，瀛洲的松！公子，都准备好了。”小仙童恭敬地退到了一旁，白起从美人榻上起身，看向身旁漂浮着的男人，“李泽言，我找这些东西费的心思可不比你寻我的转世少。”
李泽言轻咳一声掩饰旧事重提的尴尬，“是么，我以为青丘的公子讨这些玩意儿易如反掌。”
“是为你的话，什么都易如反掌。”白起点亮了环绕着眼前云雾缭绕的冰床周围的长明灯，“躺上去，我会为你炼出躯体。”
“我入轮回历世间诸苦，没想到最大的劫数是你。
其实我们的缘分早就结下了，那位盲僧云游时遇到了离家出走的我，他也是我的师父。
你当唤我一声师弟。
从前你我都是一腔孤勇——你只感觉孤独吧。
现在不会了，你不会再习惯于孤独了。
我会让你习惯有我。”
“痴儿，我早就习惯有你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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